湖南省長沙市明德中學 陳立軍
（一） “駱駝不歸”是諾的QQ名。她離開我時給我做了一張精致的小卡片，并用草綠色的卡紙包裝好。在那料峭的春寒之日，讓人倍感春意盎然。
卡片上寫著：
給陳老師的道別信
總覺得寫道別信是件凄涼的事情，但是這次道別對我好像并不是一件壞事，陳老師壓力有沒有減輕不少啊？來明德這段時間，受了陳老師的不少照顧，這世上我沒能回報的事情太多了，在此，謝過陳老師，也謝過班上同學對我的體諒與包容。
我的QQ號碼是……
這個排斥課本拒絕考試沉浸在自我世界的孩子，在離開的時候，問作為班主任的我，“壓力有沒有減輕不少啊”？我有點心酸：善良的孩子啊，你該不會是為了減輕我的壓力而去珠海的吧？
（二）
長得白白凈凈的諾，是高一中途插班進來的。她不怎么和同學說話，開始我以為是她內(nèi)向，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她有自閉傾向。
她當然知道她在我班給我?guī)淼膲毫ΑＳ幸淮伟嗌系囊晃蝗握n老師對我說：“陳老師，你班上那個諾，上課從來不聽課，要不是你囑咐，我一定會狠狠地批評她甚至不要她進我的課堂。”我說：“諾這孩子與別的孩子性格稍有不同，請多給她一些時間。”正說著，猛然發(fā)現(xiàn)諾從我們身旁迅速地穿過去……是的，她每天幾乎總在做著與課堂無關的事情，剪紙，速寫，臨字，畫漫畫，繡十字繡，看課外書……也不管老師講得如何眉飛色舞，激情澎湃，她總心如止水般地靜靜地做著這些事情。
可是，她也應該知道，她的進步給我?guī)淼挠鋹偱c欣喜。一些鏡頭在我眼前一一閃現(xiàn)：
她曾一度側身對著我，畏而遠之，緘口不語地一味聽我說話；也曾保持一定距離面對我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說點什么；還曾和我并膝坐在花壇邊聊天；和我一起在操場上散步……靠近，遠離；遠離，靠近；盡管她一直沒有完全敞開心扉，但她真的在變：她問我一個人為什么會不快樂？她給我看她買的新書，她帶餅干來要我獎勵成績好的同學，她買花放在講臺上點亮教室，她和同學一起準備音樂時裝秀的道具……她的進步成長真的令我十分高興。
她還應該知道，她給我們大家?guī)淼母袆优c美麗。有一天我提醒大家不要在課堂上看漫畫書，笛同學站起來說：
……有一次我找諾借了一本漫畫書，過了幾分鐘后她傳了一張紙條過來，上面寫著：請不要在學習時間看漫畫書，影響你學習，我很內(nèi)疚。 她真的好靦腆，真的很為別人著想，當時我都不知道怎么辦了，只好給她一個微笑然后把漫畫書放進抽屜里。
有一次文同學在德育課上念她的隨筆：
大家有沒有注意過講臺上的那三朵鮮花永遠綻放著。我每天都會很好奇，三朵花從圣誕節(jié)一直擺放至今，又不是紙做的，為何燦爛依舊。有一天中午我知道了花不凋謝的秘密了，是諾每天中午給花換水，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時候，默默地換水。
每天中午那些被我“看見”的瞬間，都被我采下，而采下的每一個當時，我都感受到一種“美”的逼迫。
諾的那些美言那些善舉給同學帶來的震撼勝過老師的千言萬語啊。
還有，她因病請了一周假，班長給她帶去了全班同學寫給她的心里話；評2012年感動K283班的同學，諾是其中之一……這些，諾都知道的。
諾，你在這里的學習生活在一天天地改善啊，你該不會真是為了減輕我的壓力而去珠海的吧？這個疑問時不時在我的腦海里冒出來。
（三）
那天，諾QQ在線，我問她：“在珠海還好嗎？”對話框迅速彈出兩個孤零零的字：“不好。”我坐在那，半天出不了聲。
我突然記起，有一天你冷不丁地問我：“陳老師，我曠了那么多課，為什么學校不開除我？”我愣了愣，笑著回答你：“如果你能去到一個比在這里過得更好更快樂的地方，我可以請學校成全你。”你笑了笑。
后來你是不是一直在找一個更好更快樂的所在？所以去了珠海。聽說去珠海是你自己的選擇。真的不好嗎？我心里酸酸的，許多的話，不敢碼成文字，只發(fā)送：
春草已醒，春花已開，“駱駝”歸來。
明德老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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